2014年10月11日 星期六

許曾蕊姐妹生平追述/我所思念的阿嬤


著 子/ 佳振

先母於民國22425日出生於彰化市市郊水尾農村,幼時進入彰化市南郭國小就讀,家裡到學校距離將近五公里,每天走路上學,適逢第二次世界大戰美軍空襲台灣,很多同村庄的小孩都中途輟學無法完成小學學業,唯獨家母堅持到底完成小學學業,小學畢業後進入彰化女商初中部就讀。初中畢業後,曾在彰化市稅捐處、地政事務所短暫工作過,之後學習裁縫做衣服。二十歲時經媒妁之言與先父許竹木成親,結縭約二十又五載,共育有一男三女。婚後,先母即專心持家相夫教子,母親非常重視子女的品格教育,幼時有次在外與人爭吵打架,媽媽正好看到就帶我回家教導,我雖一再解釋是因為被人嘲弄,氣不過才與人動手,仍不免一番責罰,之後母親一再告誡我,無論是遇到何種羞辱也不能與人衝突打架。

   民國6612月先父突然因為車禍意外過世,當時先父正值壯年,年僅45,家中小孩都還在就學階段;其中我剛進入大學1年級,三位妹妹分別為高三、高一、小學二年級,都尚未能獨立工作。家中最重要的支柱頓時倒塌,家中陷入愁雲慘霧、驚惶失措之狀態,不知前面道路為何?至今,我猶然記得當初母親告訴我們:「要持續努力,以學業為重,不需擔心求學與生活所需,我會想辦法供應」。從此,母親就一肩擔起全家之重責大任。沒想到,平時看似柔弱,常依附在父親膀臂的母親,一夕之間竟變得如此剛強。民國737月底,我在研究所畢業後,預備出發到美國深造攻讀博士,母親並沒有將家庭的重責大任交給我,也沒有以她個人的喜好強加於我,反倒是,強掩住內心的不捨,全力支持我出國讀書,至今,媽媽陪伴我在新竹街頭購買出國行李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出國後讀書遇到困難挑戰,母親強忍犧牲支持我出國讀書之總總,總是會浮現在我的腦海裏,鼓勵著我勇往向前不要放棄。母親這種犧牲的愛也轉化成我們兒女們努力向上、持續不懈的最大原動力。

   民國7686年間,兒女們相繼結婚成家立業,母親也漸漸的卸下重擔,開始享受兒孫承膝之歡、天倫之樂,每年年初二和母親生日,全家歡樂同聚的畫面總是留給我們無限的追憶,母親也多次與兒女、親友們出國,足跡踏過美國加拿大日本韓國中國、及東南亞等地,過去與母親出遊之林林總總,也常是我們的共同話題與回憶。母親也樂於終身學習,有一段時間固定參加新竹長青學苑的日語課程,雖然課程內容是重複的,她也樂此不疲,另外每年彰化女商初中同學所舉行的同學會也是母親固定會參加的活動,媽媽常向我們談起她參加老人大學與同學會活動之過程。

   民國92年夏天,母親腦部輕微中風出血,治療康復後,妹妹們擔心媽媽獨居生活容易出問題,就將母親接至家中就近照顧,十多年來除了些小毛病,身體也還算硬朗。今年年初母親出現食慾差、不易吞食並有經常腹瀉之現象,遂將母親接至嘉義檢查,經確診罹患直腸癌後,母親十分勇敢的面對,雖然之前她也經常提起人生任務已盡,已經活夠了等話語,她卻仍願意接受開刀、電療和化療等令人畏懼的治療過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抗病魔。在母親生病期間常常因腸阻塞而無法進食,有時連喝水也嘔吐,心裡非常不捨,母親即使身體感到十分疼動,也從沒聽過她抱怨或是喊痛過,忍耐的功夫真是到了極點。母親生病住院期間,眾親友、教會牧師、傳道和弟兄姐妹們都非常關心,經常到醫院探病,給母親和我們加油打氣,使我們備感溫馨。當牧師、傳道或弟兄姐妹禱告結束時,常聽到母親大聲的說:「阿門」,牧師來探望時她眼睛睜得特別大,特別有神。母親在829日早上經酆裕民醫師帶領決志接受耶穌基督為個人救主,並在918日早上由李耿全牧師為母親舉行抹油禮,成為 神的兒女,媽媽受洗時身體已十分虛弱,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但就在抹油禮結束後,牧師問她是否知道已經受洗?她點點頭示意知道。母親在921日清晨531分,安詳平靜的安息於主懷中,享年82歲。母親從4月初檢查出罹患直腸癌到9月過世,僅僅短短的5個多月,時間之短完全出乎我們預料之外,一時實在無法接受,但往好的一方面想,媽媽受病痛的折磨也相對的少,這也是母親所想要的,感謝主!母親在離世前選擇基督耶穌作為她的救主,這是何等的福氣與智慧,相信她現在已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並獲得永遠的生命,在天家享受與主同在之喜樂!


著 孫/伯恩

阿嬤是個沈默寡言的人,她不太會用言語表達對一個人的關心,也不太知道如何跟別人聊天,每次跟阿嬤講電話,阿嬤只會問:「你有沒有認真讀書?要認真讀書知道嗎?赫啦,掰掰。(台語)」然後就掛電話了。還有一次,我坐在書桌前用電腦,阿嬤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突然說一句:「你怎麼沒有在讀書?」嚇了我了一大跳。在阿嬤進入加護病房後,體力和精神驟降,沒有多餘的力氣可以講話,但看到我探望她,還是使勁力氣罵我:「阿你玩過癮了沒?(台語)」雖然阿嬤都只關心我們有沒有認真讀書,但這就是阿嬤是關心我們的方式。

阿嬤的個性容易緊張,只要是坐上交通工具就都不能睡覺,記得2003年我們一起到加拿大和美國旅遊,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阿嬤的眼睛重來都沒有闔過,每次過年的家庭旅遊,阿嬤也沒有在長途的車程睡過。還記得我剛開始學開車,有一次載著爸爸和阿嬤在中正校園裡練車,開到一半,阿嬤就說:「我還是用走的回去好了。」

阿嬤的記性很好,我小時候的玩伴、我的好友,只要他看過聽過,就都不會忘記,有時候大家聊天提起某一位朋友,他都可以說出那位仁兄之前幹了什麼好事。阿嬤喜歡看八點檔,每天一定準時收看,特別是民視千篇一律的八點檔,不管是意難忘、夜市人生,她都準時收看,如果沒有看到沒有關係,隔天中午還會重播,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子,博萱跟博媛也迷上了民視的八點檔,常常看到她們偷偷在客廳或網路上follow八點檔。

阿嬤也喜歡散步,阿嬤散步樣子我還歷歷在目,她喜歡把雙手擺在腰後,走起路來有點外八,一邊走路一邊觀察鄰居的家裡中發生什麼事,觀察別人家花園裡種了什麼花什麼草。以前學人宿舍全家還沒有開時,總是拉著妹妹一起散步到田徑場旁的福利社買牛奶回家,或者是傍晚走到物理系館找爸爸回家吃晚餐。在我還讀小學時,阿嬤還會散步到三興國小,看我有沒有認真上課。

阿嬤生病的這段期間,食慾不好,電療化療開刀,讓她受了苦楚,有時候完全不能進食,看到大家在吃東西,口水一直流。小姑姑常跟我說,阿嬤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參加你的婚禮了。雖然阿嬤無法參加婚禮,但還是參加到了7月12號的訂婚,她那天穿得特別漂亮,心情特別好,胃口特別開。

9月21號週日凌晨三點半,我們一家人圍繞在阿嬤的病床旁。阿嬤的身子擦滿了管子,呼吸間隔很長又充滿了水聲,看著忽上忽下的心跳和降低血壓,感覺生命ㄧ秒一秒的都在消逝,在一旁的我們除了陪伴,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我們依依來到阿嬤身旁跟阿嬤告別,告訴阿嬤我們在他身旁守護她、我們是多麼的愛她。爸爸握著阿嬤的手,溫柔的跟阿嬤告別,謝謝阿嬤把我們養大帶勇,阿嬤在凌晨五點三十ㄧ分安詳的睡了。

謝謝教會牧長和弟兄姐妹在阿媽生病期間的關心、探訪以及代禱。每次教會的弟兄姐妹來到病房探望,阿嬤總是特別開心,她喜歡大家溫暖的問候,我想也是因為這樣,阿嬤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決定信主,跟隨耶穌基督。

感謝主,阿嬤已經息了世上的勞苦,與耶穌一同回到天上的家鄉,在那裡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悲傷。雖然有再多的不捨,但我們堅信,現在的分離是短暫的分離,將來有一天,我們會在天上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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